【小说】归去·人间 第十二章

洛克王国小说——《归去·人间》 第十二章

作者：那个坠落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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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索一夜睡得十分踏实，他是师兄弟中起得最早的，在问候了师叔傅昭仪之后，他神采奕奕地坐在大堂，聚精会神地阅读着关于奇门遁甲的书。

第二个起的是游苏，她披着一头凌乱的长发，一面梳头一面从房间里出来，淡淡问候了乌索之后，四处看了看，蹙起眉：“你看到大师兄了吗?”

“……”乌索仔细回想了一下，“没看到。”

游苏细长的眉挑了起来，大师兄修戈很少晚起，这个人一直对自己要求苛刻。她把自己紫色的长发高高绾起，刚想说什么，就被匆匆迈入大堂的人给打断了。乌索把自己从枯燥的书中拔了出来，看见大师兄今天的造型，很是惊讶了一番。

修戈仍是一张苍白如纸的面容，只不过比平常更加摇摇欲坠了，一双眼暗暗发红，眉间深深刻着疲倦，看起来是昨晚没休息好。不过他今天把一直披着的长发扎了起来，虽然有点乱，不过看起来好歹精神了一些。

游苏见他一副即将羽化登仙的样子，嘟囔了几声，回房拿了一个桃木簪子：“师兄你先坐，我帮你梳头，你这个造型去祭祖不大好，师父看了不会高兴的。”

提到了酌墨，修戈抬了抬眼皮，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还是没能吐出来。乌索有些稀奇地看着两人的相处方式，从师兄师姐脸上的表情他就可以看出，这两人其实对对方也没太多关心，只不过是因为师父才会出现现在兄友弟恭的场景。

游苏的手艺很好，她用发簪把修戈的头发束起，扎完头发的修戈看起来文雅很多，削弱了眉间带着的煞气。修戈看了一眼坐在一边托着下巴的小师弟，从他的表情上确定了自己现在可以见人了之后，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谢谢。”

“不用谢。”游苏很客气地回答。

“准备好了?”傅昭仪的声音远远传来。乌索立即起身，放下厚厚的书本，拍了拍身上月白色的长衫，跟着大师兄和二师姐走了出去。

傅昭仪正站在外面等他们。她今天穿的很郑重，内穿白色深衣，外套玄青色的长袍，栩栩如生的青龙在衣袍上腾云驾雾，她的额间一枚翠色玉瑄，腰佩青龙的玉带钩，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松松地用丝绸束着。见三人的装束，傅昭仪的脸上浮现出一分温润的笑意：“走吧。”

乌索隐隐觉得，这次祭拜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傅昭仪所穿的，是玄玉岛最高形式的礼服，一般只用于重大的祭祀活动，按她昨日所说，这不过是带他去祭拜祖师爷，哪里配用的上这样的礼服?

“等会儿还会见到其他长辈，记得跟在我身后，不要多嘴。”傅昭仪领着师兄弟三人穿越竹林，她一边走，一边认真地叮嘱三人，“有些长辈的辈分比我和你们师父都高，脾气也更加古怪，若是惹恼了他们，我和你们师父都摆不平的。”

师兄弟三人中，唯有初到玄玉岛的乌索在点头。修戈和游苏都在岛上生活多年，虽然从小听玄玉岛的云鹤隐山中有高人这个传言到大，但从来没有见过，师父师叔也没有提起过，没想到……这个传言竟然是真的?

回想起昨晚师父和师叔的交谈，修戈的眉心深深皱起，如果说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关系，连傻子都不会信。他有一种预感，玄玉岛，乃至整片大陆恐怕都将有巨变。

他的眼神转向了走在前面的、毫无察觉的小师弟乌索身上，那么他在这场巨变中，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傅昭仪最终在无数台阶前停下，和早就等在那里的酌墨打了个招呼。酌墨换下了那身厚重的鹤氅，一身和傅昭仪形式相似的白色深衣，只是外套的是玄朱色的长袍，上面绣着的是被祥云团团拥簇的朱雀。她额间一枚朱色玉瑄，腰间是朱雀样的玉带钩，银色长发在脑后高高地扎成一束。

“师父早。”乌索很乖巧地冲酌墨问好，酌墨低头颌首，在看清她的眼睛时，乌索微微愣了一下。那是一双温柔而缱绻的桃花眼，其中波光潋滟，削弱了酌墨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反倒多了几分温情。

游苏和修戈也分别向酌墨问好。修戈在问好时，有些刻意地别开头，用耳边的发遮住自己发红的眼睛。酌墨似乎有所察觉，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转身踏上阶梯，紧随着傅昭仪：“上来。”

酌墨寻常话并不多，但今日却是出奇的少。从乌索的角度望去，她冰白的侧脸更加苍白，仍是一副生气全无的模样，仿佛冰雕出来的美人。正巧走在最前的傅昭仪微微扭头在跟酌墨说些什么，她眼神一移，跟在酌墨身后的乌索就看清了她眉宇间还未褪去的担忧之色。

师叔在担心什么?

“其他人怎么没来?”傅昭仪脸色不太好看。

酌墨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他们怎么会来。我这一趟回玄玉岛，大抵是把他们的如意算盘粉碎了个干净……咳、咳咳。”说到一半，她轻微咳嗽了几声，“那些眼线清理干净了没?”

“干净了。”傅昭仪想去拍拍酌墨的背，然而却因顾及后面的三个师侄，只得忍下这个冲动，“你何必穿成这个样子……师父也不是不知道你的情况，穿原来的大氅也没什么问题啊。”

酌墨垂下眼，嘴角挂着的笑带着几分落寞的味道：“我只怕我不穿这套衣服，到时候师父和大师兄都认不出我了。”

傅昭仪没敢接话。她们两人的声音压的很低，乌索并没有听清楚什么，但他却能看出傅昭仪猛然变了的眼神。彼时他还不知何谓悲凉，只是无端觉得，师叔一定很难过、很难过。

“昨天那个家伙怎么说?”傅昭仪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变得急切了，“那毒……”

“没办法了。”酌墨轻飘飘地打断她，“算起来，已经十多年了，再弱的毒积少成多也能杀人，更何况这毒本就不弱。”她语气一转，少见的温温和和地笑了起来，“不过没关系。我不会死的。”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死的。”

“死”这个字在她嘴里显得无比轻巧。傅昭仪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要酌墨一天活着，即便她下落不明，那些人就一天不敢在明面上与玄玉岛主支一脉作对。“湮华”这一把染尽鲜血和荣耀的剑，刻着酌墨昔日在战场上不可磨灭的战功，所以如果不能确定酌墨的生死，那些人就绝对不敢对玄玉岛动手。

可是酌墨现今寒毒入骨，即便在盛夏也披着一身厚重的鹤氅，能撑多久也未可知。她的意思是，如果她真的命不久矣，那么到时候，密不发丧将会是唯一稳住局面的方法。

只是……这对酌墨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只可惜，没法看见小徒弟成人的模样了。酌墨不无遗憾地想。

“……好。我答应你。”师妹向来很有主意，也很独立，她决定的事情，是不可撼动的。傅昭仪看着师妹苍白却洒脱的侧脸，轻声应道，“我答应你放下对龙族的成见，好好指导乌索，接替你管理整个玄玉岛……我答应你。”

酌墨笑了起来，弯弯的桃花眼中潋滟如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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