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归去·人间 第十三章

洛克王国小说——《归去·人间》 第十三章

作者：那个坠落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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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玉岛的宗祠伫立在无数台阶之上，被群云环绕着。乌索站在师父身边，只觉周身清气逼人，抬手似乎能拢住那些流云，远望去玄玉岛繁茂桃花十里尽收眼底，他仿佛独身一人站在天上，冷眼看远处的十丈软红繁华似锦。

飒飒的风吹动酌墨的广袖，跟在最后的修戈见她嘴唇微微发紫，几步迈上台阶来到师父身边，不着痕迹地为她挡去那清寒入骨的风。酌墨抬眼，似笑非笑。她的大徒弟大抵是知道了什么。

依照辈分，由傅昭仪在前带路。由于没有外人，很多繁琐的礼节便舍去了，没有丝竹管弦的声音，只余酌墨和傅昭仪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歌谣。那歌谣大抵是很久之前的孩子们唱的，带了几分熟悉。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乌索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宗祠，惊讶于宗祠的朴素。不同于山下烂漫的桃花，山上唯有绿叶相伴，一棵巨大的桃树几乎盖住了整个由桃木筑成的宗祠。几颗硕大的夜明珠点亮了里头，傅昭仪首先踏了进去，紧接着是酌墨。

宗祠正门口所对着的墙上，挂了一幅画像，上面一名玄衣黑发的俊秀青年正坐在榻边，榻上放着棋盘，他的手指拨弄着盒中的棋子，神情散漫。依照规矩，五个人分别行礼。傅昭仪见酌墨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轻声道：“这位就是我们的祖师爷。”

玄玉岛传承已久，宗祠里供奉的只是主支一脉，却仍有很多前辈。乌索一路看下来，发觉玄玉岛的确是能人异士辈出，从画像来看，每一代的掌门人都各有各的特点，有豆蔻年华的少女，也有风姿卓绝的美人。

五人走走停停，最终停在最后一副画像前。画像上的男子长身玉立，一袭青衫如碧水一般，他的五官很端正，却并不出彩，一双眉凌厉如刀，只是并没有带着戾气。“这是你们师祖。”沉默半晌的酌墨忽然开口，神情带着奇异的淡漠，“师父一共就收了三个徒弟，你们昭仪师叔排行第二，我排行第三。”

走在最后的修戈心头一跳，在师门里，他是最早入门的，知道的也最多，听酌墨这么一开口，他就蓦然记起了一名雪衣的青年，和师父那年一身血迹皮肉尽绽的模样。

酌墨伸手，取出了画像下的一个匣子。匣子里装着几个卷轴，她取出其中一个打开，声音飘飘渺渺的：“这是你们大师叔，陵烨。战死于十五年前的无渊海域。”

画中的男子银发如瀑，眉心一枚金色符文，一双温润的墨色凤眼满含笑意，他一身雪衣，上面浅蓝色与金色的符文交错，雪白的流云与浅金的祥云相互遮掩，腰间一把符文缠绕的剑，端是一副君子如风的模样。

游苏和乌索都愣了一下。游苏比修戈入门晚上许多，从未听过自己还有个师叔。而乌索则是意识到，十五年前发生在无渊海域的战争，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当年龙族在龙王夏奈的率领下攻入大陆，途经玄玉岛边的无渊海，与玄玉岛军队狭路相逢，随即爆发了大规模的海战。

龙族……乌索回想起昨晚傅昭仪那奇怪的态度，他原以为是自己多心了，没想到，大概是傅昭仪看出来自己的血脉吧。

“数十年前的龙族与大陆的一战以龙族败退告终，但这却是以大陆多位强者的性命换来的。经此一战，威廉古堡公爵兰瑟战死，晶晶雪域雪女不再出雪域半步，天空城城主双腿残疾，洛克学院院长战死，你们师祖沉眠，陵烨战死……”那场战役简直无法想象，酌墨闭了闭眼睛，仍能回想起那种从皮肤一直疼到骨子里的感觉。

不，不对。修戈冷着一张脸。还少了一个人。当年的玄玉岛军队都是分散开巡逻的，大师叔陵烨所在的船只恰好遇上龙族军队，不得已开战。寡不敌众，等小师妹酌墨赶来无渊海的时候，只剩下寥寥几人活着。

那天的无渊海水是红色的。

酌墨被抬回来的时候，修戈正在摘桃花。出门前酌墨曾嘱咐过他，她回来的时候要教他酿桃花酒。酌墨出门时穿的是雪白的锦衣，回来的时候一身红色比桃花还要艳丽。修戈愣愣地看着师父，摘好的桃花全都掉在了地上，沾上肮脏的泥土。

而后修戈等了三年，却没等到酌墨来教他酿酒。三年后的师父一头青丝尽白，性格也变得更加苍白冷漠，她用锦缎蒙住自己的眼，换下了素衣，取而代之的是华贵的鹤氅。

“我玄玉岛一脉，同门弟子皆为兄弟姊妹，当誓死相护;若有相欺本门者，当全力出手，生死以决;若有残杀同门者，当以叛门论处。”酌墨轻咳一声，缓缓念出玄玉岛的门规，素来温软的桃花眼仿佛结了一层冰，她没说话，眼神却落在了乌索身上。

乌索一怔，当即膝盖一弯，跪在了画像前。他已经明白了今天酌墨带他来的目的。玄玉岛与龙族，结的是死仇，不死不休，酌墨收他为徒，自然不希望收回来一只白眼狼，届时反咬一口。

“弟子乌索，今于先祖像前发誓：我为玄玉之人，定当恪守门规，尊师重道，以同门皆为手足，日后若有违誓之行，定五雷轰顶。”

这誓言太重，酌墨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看向傅昭仪。这一出，与其是说让酌墨放心，倒不如说是酌墨安排的让傅昭仪放心。傅昭仪抬头看了看面上一片波澜不惊的师妹，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轻轻颌首。

即便是修戈，也被酌墨这一出惊了一下，他猛然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去看自己师妹。游苏神情隐隐有些不对，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乌索不知道几人心中的感受，他略有些忐忑地跪在原地。酌墨把画像放回匣子，上前把他拉起，神情很淡定：“你这样就算是正式入了师门，以后要与同门友好相处，听到了没有?”

“是。”乌索起身，微微点头。

相比于师兄修戈，游苏显然更加沉不住气。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师弟这……”她的话没有说完，被身后传来的嘈杂的声音打断。

“呵。”傅昭仪脸色一变，温柔的眉眼带上一分厌色，她先酌墨一步，把师妹拦在身后，“你别动，让我来处理。”修戈自那声音出现就取下了腰间的扇子，而游苏则双刀出鞘，看着师兄师姐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乌索没多想，藏在袖中的鹤羽便夹在了十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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