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归去·人间 第十一章

洛克王国小说——《归去·人间》 第十一章

作者：那个坠落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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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疏，灯火阑珊。酌墨一身单薄的中衣，外披一件玄色大氅，孤身一人站在高楼上，一双潋滟至极的桃花眼安静地凝望着天边，无端的流露出几分难言的孤寂。手中用来传音的纸鹤已经被拆开了，酌墨摩挲着手中带着折痕的纸，唇角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耳畔女子阔别已久的温柔嗓音熟悉得令人想落泪，仿佛在那一瞬间，她们又回到了少女时代，在就寝时间过了之后，躲过师父的检查，窝在被子里用同样的纸鹤进行夜谈。

可是那谈话中已经不是那些幼稚的小心思了。酌墨仔仔细细理了一遍师姐的话，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暗暗记下了其中包含的信息。

“云墨。”她重新取出纸张，斟酌着用词，用难得一见的温柔的语气缓缓道，“今我虽归岛，却仍放心不下。所幸修戈现已能独挡一面，游苏虽莽撞，却也能顾及手足，艾尔文离我甚远，他自幼聪慧早熟，也无需担心……唯有乌索，年少无知，怀璧其罪，恳请师姐放下过往，看在往昔情谊的份上，照拂一二……”

纸鹤在酌墨手中盘旋几圈后，蓦然化为流光，消失在天际。酌墨盯着它的轨迹，直到它不见踪影，她缓缓站直了身子，垂眼看朱色楼阁下空旷的偌大的庭院。庭院山水皆具，水木明瑟，中央放着青石的桌子，旁边星罗棋布般落着几个青石凳，皆是上好的青石，碧绿清幽仿佛要涔出水来，离石桌稍远的地方，一棵巨大葱茏的桃树花开灼灼，热烈得几乎要迷了人眼。

酌墨安静地看着桃树下，那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高挑的人影，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

“不知贵客到访，有失远迎，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贵客海涵。”

乌索躺在竹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仍是没有一丝睡意，他神智清醒地盯着天花板，索性掀起薄被，点起了灯，看着那如豆一般的烛火，开始回想今天师叔所讲的内容。

师叔先是将夜浮屠送入了夜氏宗祠后，才回来教导他们三个。念在乌索还是初学者，傅昭仪仅仅只是讲了奇门遁甲的含义。奇门遁甲由“奇”、“门”、“遁甲”三部分组成。“奇”即是乙、丙、丁;“门”就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遁”是隐藏的意思，六甲遁甲六仪即“戊、己、庚、辛、壬、癸，“遁甲”就是九遁，九遁包括：天遁，地遁。人遁，风遁，云遁，龙遁，虎遁，神遁，鬼遁。

这一串乌索念下来都觉得困难，但他却深得“不求甚解”的精髓，暗暗记下后反复推敲，尽管不太懂，但以后总会明白的。

一股风从窗外吹来，灯火被吹得瑟缩了一下。乌索坐在床边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扭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新衣裳，把外套披上，推开了房门。

乌索很聪明，真的很聪明，这从他巧妙地绕过了院内的迷阵而不惊动任何人这一点就能看出来。自游苏提醒他师叔的竹楼里不大安全之后，乌索就在留心了，他所走过的路都是师叔傅昭仪带他们进来时走的路，分毫不差。

“吱呀——”乌索推开竹门，站在了庭院中。月色朦胧，竹林间静谧得可怕，便显得远处若有若无的水声愈发清晰起来。乌索心头一动，他本来只是想来外面透个气，在这时他应该转身回去，可他却鬼使神差般地拨开竹子，寻着水声慢慢走去。

一片宁静中，白衣的女子窈窕的背影出现在乌索的视线中。傅昭仪坐在荷池旁，一双绣着牡丹的白绣鞋放在一旁，她一面光着脚拨弄着清波，一面折折叠叠手里被拆开的纸鹤。听到身后细微的响动，傅昭仪似乎笑了一声，“乌索，出来吧。”

温润的女子转身，一双丹凤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她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乌索会出现在这里。乌索有些尴尬地从茂密的竹林中钻了出来，站到了傅昭仪身边：“您怎么知道是我?”

“很简单。”傅昭仪歪了歪头，这个动作在她做来，有一种俏皮的感觉，“修戈一般不会乱走，睡不着也只会飘到屋顶上，而游苏则是不敢，这个地方，剩下的人就只有你了。酌墨说的没错，你的确是年少无知。”

乌索不知怎的，竟觉得她这番话颇有些尖锐，他抬头，却对上了傅昭仪带着探究的眼神。

“您……知道了?”乌索心底一沉，试探地问道。

“嗯?知道什么?”傅昭仪面上露出一分惊讶的神情，一双翠色的眼中眼波流转，她似笑非笑地望着乌索，让乌索挣扎了半天，还是把到嘴里的话给咽了下去：“……没什么。”

“今日的知识，听懂了吗?”好在傅昭仪没有追究，她把头转了回来，背对着乌索，很温和地询问，仿佛刚刚的态度只是乌索多想了而已。乌索轻轻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敏感，老实答道：“没听懂。”

“没听懂啊，”傅昭仪点点头，“今日教的都是理论，的确枯燥乏味、难以理解，听不懂是正常的，下次听不懂，去找你大师兄吧，让他给你讲讲。”她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只是道，“回去休息吧，明早要早起去宗祠祭拜，时间比较长，不休息充分的话，是坚持不住的。”

“哦……”乌索今天与夜浮屠交战，激发血脉后的身体本就疲惫不堪，只是精神仍紧绷着，才没法好好睡，和傅昭仪说完话后，他不知怎的放松了很多，抿唇冲着师叔笑了一下，礼貌地道了晚安后，乌索快步顺着原来的路往屋子走去。

傅昭仪用双手撑着自己，神情带了点暗沉的冰冷，她盯着乌索的背影，直到少年消失在竹林间。她将那只纸鹤拆开，把纸揉成一团，轻轻一碾，就化为灰烬。在傅昭仪看清乌索的表情时，她忽然释然了，再差也不过这样，木已成舟，倒不如像师妹说的那样，好好的活下去。

“修戈。”她忽然开口，声音罕见的不带任何感情，“你不喜欢你的师弟妹……但别忘了，当初你入酌墨门下时的光景。你们不过半斤八两，谁也比不得谁。”

远远立在凤尾一样的竹上的修戈脸色猛地一沉，他似乎明白了师父和师叔两人的反常源于何处，随即脸色难看到无以复加。他仍是习惯性地笼着袖，只是那衣袖无风自动，上面焰云燎绕的花纹间凶兽睚眦的眼睛隐隐散发着冰冷的红光。他看了荷塘边的白衣女子一眼，一转身，消失在一片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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