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归去·人间 第二十章

洛克王国小说——《归去·人间》 第二十章

作者：那个坠落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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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索开始变得勤奋了，夜浮屠是能感觉得到的。他这个师兄平日里就比他认真的多，如今课业重了，他反倒起的更早了，天不亮就头顶茶壶手挂木桶地练开了……夜浮屠抬头看了看自家师父，又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卷子，终于郁瘁地叹了口气，老老实实补先前落下的课程。傅昭仪可是清清楚楚地和他说明白了，基本的考试没过，他可是没法去学奇门遁甲的。

乌索早晨卯时就要起来练基本功。暗器一道，在力气方面并没有多做什么要求，只是对于双手的稳度要求极高。刚开始，酌墨二话没说，就让乌索每天头顶着白瓷的茶壶、双手提着空的木桶扎起了马步，每天练上一个时辰。

这时，作为大师兄的修戈终于良心发现，自己还担着一个“大师兄”的名头，于是开始照顾起小师弟来：或是在乌索实在饿的慌的时候塞几个馒头，或是手把手教乌索一些技巧。刚开始时乌索的双手痛到提不起来，修戈就挽了他的袖子，给他拉伤了的胳膊擦药膏，然后搓开了活血化瘀。

“师……师兄……真不用这么麻烦……”乌索有些不知所措，一面僵着手臂任由修戈料理，一面期期艾艾地推辞。他简直要受宠若惊地哭出来了，也不知酌墨和修戈说了些什么，他对师弟妹的态度忽然间好了很多，虽然面上和游苏仍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但也会出手指点她的奇门遁甲了。

作为和修戈一同修炼的小师弟，乌索首当其冲，是师门里享受大师兄照拂最多的人。看着师兄那张白若金纸的面容，擦完药膏的乌索犹豫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道：“……师兄，你要不要把头发束起来?”

修戈时常披散着长发，青灰色的发看着有一种奇异的油尽灯枯的错觉，长发遮挡着面容，便显得他格外鬼气森森。他身上一股檀香味儿，那是因为每日睡前，他都必须前去祠堂，跪在祖师爷的灵牌面前，边上香边念《清静经》，借以削弱身上冲天的血气。

闻言，修戈抬眼去看自己的小师弟，拒绝的话在嘴里徘徊了一阵子，到底是没能吐出来：他想起那日酌墨对他说的话了。

“同门之谊……到底是难得。修戈，当初我们师兄妹三人，你师祖执意让你入我门下，你可知是为什么?”那时的师父背对着残阳，霞光落在她银白的长发上，仿佛生出了许多如血一般艳丽的牡丹，“师父是天眼……虽说看不出来，但师父确实是看不见的。看不见的，便是看得见的。”

看得见什么?修戈没问，不敢。他师祖跳过了早早牺牲的大弟子陵烨、跳过了身陷情劫的二弟子傅昭仪，偏偏选中了身中寒毒仍能活蹦乱跳这么多年的小弟子酌墨，想来其中必然是有深意的。

天道无常，这是修戈很早前便明白了的。他低头看着眼前的孩子，少年清瘦的面颊上带着不露声色的试探，他水蓝色的长发被一根绣着青云白鹤的黛蓝色锦缎扎起——那是师父原先蒙眼的锦缎，自带镇压效果。想着，他忽然有些可怜乌索了，他大抵活得也不比自己轻松。

对他们好一点吧，或许以后就见不到了呢。酌墨意味深长的话还在耳边。

“……好。”于是他轻微颌首了。

……

这是大师兄将头发完全束起来的三个月后。

草木摇落露为霜，秋风卷着院里桃花的叶片骨碌碌地跑远了。酌墨换上了更厚的大氅，这回不是鹤氅了，而是狐氅。乌索想把发带取下来，还给师父，只是被酌墨严厉制止了，少年立在师父面前，当场没差点哭出来。

“几岁的人，还哭。”修戈冷着秀致的眉目，一面说着一面将他拉走，他凝视着师弟，很久之后在凉凉道，“你在想什么呢?没了那条锦缎，师父也不是活不下去。”

乌索没敢吭声，只是把头扭到一边，隐隐露出不平之色。三个月相处，修戈已经足够了解自己这个师弟了，他耐着性子向乌索招手：“过来。”

乌索依言照办。修戈伸手摘下了他的发带，抱着胸冷眼看他的眼角眉梢逐渐攀附上细鳞，温润的紫色眼睛渐渐变成蛇瞳，乌索将生了利爪的手背到身后，咬着牙盯着师兄，表情近乎狰狞。

“就你这个鬼样子，”修戈冷冷嘲讽道，“比起来，谁更需要锦缎?”

乌索低沉地咆哮了几声，神情渐渐漫上悲凉。修戈一时间找不到梳子，只好用手帮他把头发扎起：“师父师叔肯定有其他办法，哪里用得着你来操心。”乌索把头压在胸口，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他的面容，但修戈能感觉到他在轻微发抖。

大师兄叹了一口气，觉得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这个师弟上了。他抬手轻轻抱了乌索一下，一触即放，略微有点不自在地道：“别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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