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归去·人间 第四章

洛克王国小说——《归去·人间》 第四章

作者：那个坠落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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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无需知道。”

一片寂静，灯花爆裂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乌索的心高高地提了起来，他从未听见酌墨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她向来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这次，他却从中听出了一种难言的冷漠。

能让酌墨用这样的语气……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呵呵……”那人声音低哑，似乎夹了一点笑意，“您真是守诺呢，家兄把‘东西’托付给您，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我与他本就是挚友，客气话就别说了。”酌墨冷冷地嗤笑一声，意有所指，“当年他将‘东西’托与我，我自然是要好好保管，总要等艾尔文成年礼后，在安安全全地把‘东西’还给他。”

“还给艾尔文么……也对。”对方若有所思，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又顾及乌索在场，最后只是谦和地与酌墨道别，“您看起来似乎还有事情要办，在下就不打搅您了，祝您接下来的旅途愉快。”

酌墨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离开，昏暗的烛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却照不亮她晦暗不明的神情。酌墨忽然感到怀里的乌索轻微挣扎了一下，于是放开了手，冷眼看小少年局促不安地立在原地。

“师父……”乌索感受到酌墨的目光，默默地垂下脑袋。他要怎么解释刚才闹鬼的现象?

没想到酌墨只是蹙起眉头：“你身上，什么味道?”

乌索一噎，这才想起自家师父可不是一般的挑剔。刚刚他方才才在污泥中滚过一圈，身上沾着味道一点也不奇怪：“是……下水道的味道……”

“我问的不是这个。”酌墨看着表情茫然的乌索，咽下了想说的话，“……罢了，走吧。”居然就这么轻轻放过了乌索私自外出的事情。

乌索一愣，在欣喜之余又觉得惶然，在他愣神之际，酌墨已经走出了几步，正回过头挑起眉看他，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还不跟上?”

“哦!”乌索不由自主地露出少见的灿烂笑容，尽管脚腕隐隐作痛，他仍然快步跑到酌墨身后，跟着她走。酌墨仍是一身华贵的鹤氅，雪白的广袖上绣着青云白鹤，如梦似幻，乌索盯着她的袖子看了一会儿，犹豫着伸手去拉住了衣角。

酌墨没有回头，只是翻转手腕，将乌索的整只手都握在手心。

乌索先是一怔，双眼渐渐亮了起来，一种微妙的喜悦轻盈地环绕了他。今晚的经历奇异得让他不肯相信，那个古怪的小女孩，与师父见面的神秘人，师父口中的艾尔文……还有酌墨忽然就变了的态度。

他隐隐觉得，那个小女孩的失踪，一定与酌墨有关。

乌索垂下眼，心思渐渐活络开了。玄玉岛、念珠鹤、古怪的性格、强大的实力……自己的师父究竟是什么人，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酌墨似乎对这个古怪的地方格外熟悉，轻车熟路地拐过复杂通幽的密道，脚下生风一般，步伐极快，可乌索却不觉得跟不上，大抵是她又用了什么法术。

一路上乌索注意到，地面满是幽绿的青苔，伴着色泽鲜艳的蘑菇，散发着一股令人厌恶的黏腻气息。被撕毁的书页零散地落在地上，从那些泛黄的纸张来看，应该是很有些年头了。最让乌索心悸的是，路上偶尔还会出现一些森白的骨头，看起来很是骇人，纵然他平日里并不怕这些，此时看来也微微有些不适。

反观在前方带头的酌墨，她倒是镇定许多。甚至在乌索神情惊异的时候，她还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让他放松下来。

密道深幽看不见头，师徒二人走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谁都没有说话。酌墨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乌索更是深知谨言慎行的重要，故而一路都无人开口，两人却也不觉得尴尬。

走了不知多久，久到乌索都觉得双腿有些发酸发麻了、特别是扭了的那只脚更是疼得有些受不了了之后，酌墨忽然在一扇门前驻足。她伸手触到了门把，指尖灵巧地在门把的浮雕上拨弄，在一片寂静中，机关转动的细小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门关得不是很严实，或许是由于年头久了的缘故，已经有些腐朽了，幽暗的路灯光芒透过门缝照进来，衬得酌墨冰白的面容格外森冷。她一面低着头颇为认真地解着机关，一面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像是似乎方才才想起来的随口一问，声音凉得像是夜间渐渐浮起的薄雾：

“那个耳扣，很重要?”

乌索一愣，颜色本就淡的唇现在更接近于白。

她……居然知道……?

门“吱呀——”地呻吟一声，仿佛耄耋之年的老者，发出不堪重负的叹息，和乌索轻轻的抽气声交叠在一起。他没敢回答酌墨的话，只装作没听见，只是他握着酌墨的手渐渐失了力道，手心冷汗淋淋。

门内是诡秘的深幽暗道，门外是万家的灯火通明。耳边的寂静渐渐被熙熙攘攘的声音取代，此时正值晚饭过后，人们大多外出散步，相互笑着、说着、闹着，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乌索跟着酌墨，仿佛从天堂与人间的夹缝中走了一遭，此时站在原地，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乌索面无表情地想，他这一天心情大起大落，估计半辈子中也不会有第二天，有这样剧烈波动的心境了。

一只微凉的手落到他的头上，轻轻抚了抚，似是安慰，似是平复，“没有人生来就是罪孽。存在即合理。”

她都知道。

乌索无言地抿唇。

酌墨的声音飘飘悠悠，让乌索想起天空城那温柔却遥不可及的云朵。

这话说的，跟爱心教堂的传教士是一个口吻。乌索有点想笑，努力了半天，却只是露出一个犹带兢惧的表情。

——没有人生来就是罪孽。

“你怎么不去死呀?乌索。像你这样的怪物，怎么不去死呢?”

“你……呀!别过来!”

——存在即合理。

“你居然是我哥哥……我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哥哥!?”

“滚吧。”

破碎的记忆变得零散，他原来以为自己不会在意，没想到却记得清清楚楚。

乌索眨了眨眼，木然地跟在酌墨身后，穿过大街小巷，最终停在旅店旁边。酌墨微微抬起了他的下巴，为他整了整衣服，揉了揉他淡蓝色的长发，缓声道：“好好休息。”

乌索点点头，摇摇晃晃地往店内走去。

酌墨远远“看着”乌索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抬起了垂下的、先前摸过乌索头发的右手，放在鼻尖轻轻地嗅了嗅，随即脸上浮现出了明明白白的嫌恶。

这恶心的味道，真是该死的熟悉。她冷冷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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