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归去·人间 第二章

洛克王国小说——《归去·人间》 第二章

作者：那个坠落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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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墨斜倚在马车的榻上，垂眸“看”着眼前这个跟先前完全不一样的小少年。她并非真的看不见，能察觉得到原先那个邋里邋遢的孩子现今是如何的好看。她喜欢聪明人，也喜欢美人，而乌索虽然年纪小，但两者却都占了，自然让酌墨心情愉快。

酌墨原来只是想在无聊的旅途中找个人来陪她说说话罢了，这个人不会是乌索，也会是别人。收徒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若不是乌索那张似乎曾经见过的脸，她也不会驻足。她加上乌索，总共有四个徒弟，前三个她虽然都指点过，但除了大徒弟以外，二徒弟和三徒弟都是自己修炼占了大部分时间，她很少管过。现在看着新收的小弟子，酌墨是真真切切有了要好好教徒弟的打算。

乌索正埋头苦苦背记整个洛克王国的地图，浑然不觉师父幽幽的目光已经落在他身上许久了。从酌墨的角度来看，他的侧脸的确很好看。之前凌乱的蓝发已经梳洗打理过，展现出天空一样明媚的颜色，一双很是清澈的浅紫色眼睛，和他额上的金色发带上镶嵌的紫色石头一样透亮，他的右耳上扣着两个小小的金色耳扣，一身新置办的蓝色制服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乌索用手指细细描绘着整幅巨大的地图。记住整个地图，这是师父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

整张地图的中心是王国城堡，他们现在正位于跳跳集市的钻石港，要通过彼得大道进入主城，除了到城堡以外，还有另一条路可以到人鱼湾;跳跳集市还有一条路通往皇家研究院，穿过那里可以到达威廉古堡和拉布朗矿山……乌索看着地图上描绘的路线，突然抬起头问卧在榻上假寐的女子：“师父，我们这是去哪里?”

“随便。走到哪里算哪里。”对方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乌索默默收回了目光，问师父这个问题的确没什么意义。他的眼神无意识地落到了地图右上角，那里画着一个缠绕着藤蔓和云朵的城堡，然后他猛然回过神，再次移开了视线，继续背记那些复杂的线路，只是他的眉间更加冷淡了，带了一点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凝。

马车内再次陷入沉寂，只剩下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几天相处，乌索已经基本上摸清楚了酌墨的性子，自家师父好静，尤其不喜欢在休息的时候被打扰。所以虽然不知道酌墨睡没睡着，但乌索还是在马车停下时，轻手轻脚地钻出车厢，和车夫比了个手势后两人下了车，这才压低声音交谈起来，他显然很是谨慎，生怕吵到师父休息。

按照酌墨的说法，她是出来旅行的，但又没有明确的目标。出了跳跳集市，要去哪里呢?乌索有些头疼，要不就在这里停下得了，反正师父也没说是要去哪里，对吧?

“乌索。”

在乌索纠结的时候，车内传来酌墨懒洋洋的声音。乌索看到自家师父其实仍是有点发憷的，他和车夫低声说了几句后又转回车厢，一进去就看到那名女子若有所思地正坐着，“看见”他进来了，微微勾了勾唇：“去彼得大道。”

乌索眨了眨眼睛，应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忽然有了主意，但好歹有个一个明确的前进方向了。他推开车门和车夫说了一声后，还是一个没忍住，转头看向酌墨：“师父，您去彼得大道干什么?”

酌墨笑了一下，如果没有遮住眼的话，她的眼睛应该是吟吟地弯起的：“见一个人。”

乌索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酌墨的表情，忽然有点心里发寒，“哦”了一声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彼得大道在平日里不是很喧闹，相比于钻石港不知道安静了多少。酌墨拨开车窗的窗帘，透过玻璃漠然地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乌索也好奇地探出头，但不久后就兴致缺缺地缩了回去。

彼时已经夕阳西下，温柔的阳光把一切镀上一层暖橙色。马车到达目的地后，乌索首先跳下车，把报酬支付给车夫之后(酌墨把所有的金币都放在他那里了)，伸手小心翼翼地把酌墨扶了下来。虽然师父能“看见”，但乌索却总是怕她会踩空摔下来。

酌墨容貌出众，一落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她大抵是习惯了，坦然自若地站在那里，对众人各种各样的眼神极其不感冒。乌索也并不是头一回被这么多人围观，没什么感觉，他看了看附近，逮着人问了旅店的方位，在征求酌墨的意见后，领着自家师父往旅店的方向走去。

乌索没有注意到，他扭头去看酌墨的时候，右耳上一枚金闪闪的耳扣摇摇坠下，在地面上蹦哒了一下之后，滚进了深幽无比的下水道。

旅店并不是很好，只能算干净整洁罢了。乌索原以为师父可能会嫌弃，没想到酌墨只是淡然地进了房间绕了一圈之后，说：“今晚我要去见一个人，你自己睡，嗯?”

原来不住啊，难怪不说话。乌索抿了一下嘴唇，心底有点沉重。

酌墨背对着乌索，没得到答复，有些莫名其妙地转过来“看了看”脸色不好的小徒弟，想了想，又补充道：“放心，不会丢下你的。”

乌索心里这才好受一些，乖巧地点头应了：“我知道了，师父。”

酌墨又叮嘱了乌索几句，见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就干脆利落地走了，说实话，即便是她一手带大的大徒弟，她也没这么关心过。一想到这个，她就想起自己还在玄玉岛窝着的大徒弟，酌墨不由得扶额，一阵头疼。

乌索在旅店的房间里转了一会儿，又再次坐到了软软的床上。这几日的经历像是梦一样，他就这么迷迷瞪瞪地认了一个在几天前还是陌生人的女子当师父，又一路跟着她来到了这里，还因为她的一句无心之语而觉得心安……

乌索深深地把脑袋埋进雪白的被褥里，觉得自己在天空城引以为傲的冷静多虑都被揉吧揉吧丢下钻石港码头了。

乌索在床上趴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爬了起来，他看了看窗外已经染上了深紫的天空，只见远处一片万家灯火通明。师父……正和谁在一起呢?

呵。乌索笑了一声，拐入了一旁的盥洗室，镜子映出了一名十三岁左右的少年的模样。他本来打算洗漱，可在解制服扣子时手上的动作缓缓地停了下来，他侧开头，细碎的蓝发下，只见右耳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耳扣。

乌索仿佛不太相信似的，附身贴近了镜子，看清楚了镜中的模样：的确只有一个耳扣。

另外一个，哪去了?

乌索只觉得背脊后升腾起一股彻骨的寒意，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他把扣子扣好，将钥匙带上，猛地拉开了房门，然后把门锁好，大步踏出了旅店的大门。在扣扣子的时候，乌索的手一直微微颤抖着，扣子扣了几次也没扣上。

一路沿着和酌墨走过的路线寻找，乌索的嘴唇都紧紧抿着，眼神牢牢地黏在了地上，生怕错过了什么。好在时间有些晚了，街上并没有很多人，要不然看乌索这个样子，一定会和别人撞上。

一路上人们有说有笑地往家中走去。在此刻他们正和亲人朋友们逛街、聊天，准备共进晚餐，没人在意一个小小的少年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似乎在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一直走到他们下车的地方，乌索脸上更是白得吓人。他张开紧握着的双手，才发觉自己的手心满是冷汗，他就这么盯着自己掌纹凌乱的手，许久之后，才仿佛回过神来一样紧了紧拳头，那双澄澈的紫色眼睛终于染上了惊惶之色。

找不到……怎么办?

街边、草丛、砖缝，他都仔仔细细看过一遍了，不会错的，真的没有……乌索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他的神情遏制不住变得恐惧，肩膀轻颤着，仿佛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怎么办?找酌墨吗?可是她现在又在哪里?

脚腕处忽然传来冰凉凉的触感。

像是水，又像是缠绕了海藻。乌索整个人都僵硬了，到了此时，他脸上反而没有更多的表情，只是木着脸低下头看去。

那是一只小小的、柔软的手，上面覆着半透明的层层叠叠恍如轻纱的浅绿色水袖。

乌索的目光向上移去，他看见，在用栏杆隔开的下水道入口处，有一个栗色大眼睛、浅绿长卷发双马尾的女孩，正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女孩子的一只手握住他的脚踝，另一只则用手臂勾住了栏杆，只露出了半个脸蛋。她的眼睛很圆，一抿唇，嘴角露出一个很可爱的梨涡。

然后，下水道的女孩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在她的牙齿间，只见一枚金色的耳扣被她咬着，看起来格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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