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归去·人间 第一章

洛克王国小说——《归去·人间》 第一章

作者：那个坠落的天使

钻石港的清晨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

初升的旭日正浮出半个脑袋，看起来像是半个黄澄澄的鸡蛋黄，阳光照在起起伏伏的海面上，波光粼粼的样子，又像是撒在鸡蛋上的白砂糖。乌索蹲在码头旁，看着那个很诱人的太阳，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真的……好想吃啊。

乌索算是流浪儿，距离上一次吃东西已经是一天前的事儿了。他回想起施舍给他面包的那位老奶奶慈爱而怜悯的神情，苦笑一声。鼻尖似乎还萦绕着烤面包的香味，饿得已经发疼了的胃再次纠缠在了一起，乌索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捂着腹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乌索来自天空城，他身上没有半个金币，一路从天空城走到钻石港，全靠着好心人的施舍才安全抵达了这里。可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呀……乌索皱着眉头，扒拉了一下自己脏兮兮的杂乱的浅蓝色头发，又看了看不远处已经起来准备开始劳作的工人，他咬咬牙，要不，去试试做一做搬运工?

可刚一起身，乌索就再次蹲了下去，翻滚着的胃像是被拧紧了的毛巾，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他这个样子，别说搬运货物了，连走路都成问题。

乌索在原地缓了一会儿，使劲儿把眼泪憋回去，等胃部不再那么疼了的时候才蹲着转了个身，缓缓直起腰。

然而他的动作做到一半，却停住了。

一只纤细修长、骨肉均亭的手出现在他的面前。其实那只手长得什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手中拿着一袋刚出炉的、还冒着热气的面包。

咕噜。乌索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伸出手，看那只手的主人没有拒绝后，乌索一把把袋子抢过，蹲下来狼吞虎咽起来。

他真的太饿了。

乌索低着头大口地咬着面包，那个给他递面包的人就站着他旁边。乌索的余光只扫到了那个人白衣黛羽遮掩下的一双好看的白色绣鞋，上面还坠了两个毛茸茸的红球。

这个打扮，大概是来自玄玉岛的一位女子吧。

乌索是这样想着的。

太阳渐渐上升，钻石港短暂的宁静也消失了，码头陷入了平日里的繁忙。工人们忙着把货物搬到船上，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的汗水上，一闪一闪的;商人们躲在店铺的檐下，避开了有些毒的日头;也有人跳下刚刚到岸的商船，高兴地和接洽的人攀谈起来。

乌索站在一家店外，有些怯生生地看着坐在商店中的那名银发白衣的美人。是的，美人。乌索在天空城时见到的漂亮的人不计其数，有男也有女，但没有一个人像眼前的人一样，在帮助过他之后，让他感到感激和安心之余，又敏锐地嗅出了几分……危险。

那名来自玄玉岛的银发女子托着下巴，微微蹙起远山一样的细眉，似乎在凝神望着远处。她眉间有一点艳红的朱砂痣，让她的整张脸面容都变得生动起来，削弱了容貌中或许是因为太过白皙的肤色而带上的一点沉沉的死气;她的头发很长，随手捻起一缕用黑檀木镶红玛瑙的步摇绾起;一身白衣华贵非常，上用银线绣着青云白鹤的景观，白衣下衬黛蓝鹤羽，下着白色带红绣球的锦鞋，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乌索一路走来，自认眼神还不错，却无法辨别出这名女子的真正年龄。而最让乌索感到诧异的是，那名女子虽然看似极其认真地在观望远处的景色，可她的眼上，却蒙着绣着暗色祥云图案的黛蓝色锦缎。她……是怎么看见的?

“你叫什么名字?”

乌索正暗自思索的时候，那名女子突兀地开了口。她把头别过来，尽管看不到，但乌索却能感受到她冷冽如水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我叫乌索。”他愣了愣，低声回答。

女子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然后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远处，“孤儿?”

乌索垂下了眼，轻轻道：“……算是吧。”

温热的海风吹过来，吹动了乌索脏乱的蓝色长发，风带着一股海的味道，是一种特殊的腥味，咸涩得像是泪水。很久很久，他们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太阳似乎又往西方移了一点。乌索往前走了几步，躲到了屋檐底下。

“乌索，是吧?”未曾想那个银发女子却忽然开了口，语气很是随意，“你，愿不愿意当我徒弟?我不是一个好师父，但也不会任凭你在外颠沛流离。怎么样，考虑一下?”她抿起唇，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乌索分不清她是不是真心实意。

乌索怔住了。

乌索以为自己会拒绝的，毕竟这个问题太过儿戏。他与这名女子只见过一面，虽然她帮助了自己，但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人是个很危险的人物。而且她的语气太过漫不经心，她自己也承认她不会是个好师父……可是，他又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微不可查地颌首呢?

我不是一个好师父，但也不会任凭你在外颠沛流离。

真是……一个令人心笙摇动的许诺啊。

“你点头了，就是答应了。”女子虽然蒙着眼睛，却敏锐的惊人，她眉宇间的笑意似乎明显了一些。女子起身，步摇上的红色玛瑙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动人的声音，“记着，我是酌墨，来自玄玉岛的念珠鹤一族。你今后须喊我‘师父’，可听见了?”

乌索在那么一瞬间有点后悔，但他最终还是很轻，但是很坚定地回答道：“是，师父。”

酌墨缓缓来到乌索面前，俯下身摸了摸乌索的脑袋。乌索这才突然发觉，自己这个新出炉的师父实在很高挑。微凉的手心触碰到他的蓝色头发，却令人讶异地暖心，乌索有些不受控制地蹭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回缩：“师……师父，别摸，脏。”这个称呼他仍是不习惯。

“是脏。”酌墨坦然地点点头，唤来了一名商人，“麻烦你，帮这孩子收拾一下。”

乌索看到那个商人脸上起初还有一些不情愿，但等自家师父把一小袋金币放在桌上时，商人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麻利地命令手下准备热水给他洗澡。

“对了。”临走前，酌墨忽然叫住了商人。乌索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她。

“准备两桶水，洗两遍吧。”托着下巴的华衣美人如是说到。

商人瞥了一眼身侧的小少年，深以为然。

乌索：“……”他这是……被嫌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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