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王国小说《天谴之都》第6章

洛克王国小说《天谴之都》第6章

作者：Libro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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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记忆之潮

【天都，森林里】

倒下的身躯重重砸在地上，啪嗒一声，溅起混浊的泥色水花。

口鼻之中浸满了泥水的气息，随着喘息的气流混进了嘴里，带来阵阵混合了自己鲜血的浓烈铁腥味。刻牙痛得颤抖，以一种诡异角度扭曲着的右前腿被压在身下，在断裂的地方不停地渗出红色的液体。它挣扎着用比较完好的左前腿撑起上半身，牙关紧咬，但一股带着轻蔑的大力忽然一脚踹在了它左肩的伤口上，带着满爪的肮脏泥水，轻易地就把它给踹翻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小天不紧不慢地跟过去，心中暗暗长舒一口气。但它没有让这股情绪显露出来，同样疲倦不堪的神情里，只有看到一切结束后的释然之感与报复式的傲慢神态。

“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闻言，刻牙紧张瞪大的仅存右眼渐渐放松下来。既然大势已去，无法挽回，再作挣扎也是徒劳。眼前的景物忽然变得模糊，它想起了几年前的那天，忽然觉得今天的一切只是那天的重演罢了。

一切都已落定重合，所相差的，只有那决定性的一次咬合。

口腔中的泥血腥味，在迷糊之间变成了利齿咬破颈大动脉后嘴里久久回荡不息的骄傲滋味。刻牙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它的生命力与力量都正被夺魂的规律之力一点点地抽出，补充进入小天的体内，但它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抬头望向了视野之中的模糊白狼。

“出来混…果然总是要还的啊。”

“忍了那么久，你现在终于可以报仇了，不是嘛？”

刻牙的声音很小，很弱，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一样，随时都会随风逝去，但它却让小天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报仇嘛？

脑海之中，许久不去触动的久远回忆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坚毅脸庞轮廓来。幼年时期的记忆被重新唤醒，如影片般在眼前重现。还记得天堑，自己的爹，对于那时还只是一只小狼崽的自己来说，它的身影高大雄壮得无以复加，钢铁般的肌肉里充满了爆发的力量与速度的匀称之感。它是位优秀的头领，同时也算是个合格的父亲，独自地把丧母的小天从一只刚断奶的幼崽拉扯成了活泼好动的幼龄小狼，却在某一天永远地离它远去了，没有一点点预兆。

为此，小天也曾伤心欲绝，也曾绝望不已，也曾咬牙切齿地在心中默默发誓要为自己的爸报仇。这份仇恨在刚开始的时候浓烈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但只可惜，它低估了时间的威力。

幼崽时期的记忆到了今天，已然模糊无比，小天甚至已经无法准确忆起天堑的清晰面容了。童年时与父亲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如今已经剩下了一个大概的甜美印象，就像水中云月的倒影一般，再也不能真实地触摸与感受。

它不想忘记，不想淡忘，但时间一天天下来，它无法抵抗。

记忆的确似一杯佳酿，能在岁月的发酵中愈加浓醇。但最后所得到的美酒，已不再是最初加入的那些谷物原料的模样了。

依旧把为父报仇作为一种幌子，而实际上只是为了夺取力量的自己，是否会有些冷血过头了呢？

小天无奈地垂下了遗传自天堑的清澈蓝眸，心中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破碎后又重建了。

“是啊。”它开口。“忍了这么久，我终于可以报仇了，真是高兴得不得了啊。”

苍郁的森林之中，一切都平静下来了。

躺在地上的刻牙，此时已经失去了生命的一切迹象，苍老而僵硬地长眠在潮湿的土地上。

小天最后长长地看了它一眼，然后转身，走向身后这个如今只属于它的狼群，眼里恢复成了一片极至而纯粹的平静。

看着它走来，众狼安静地拜伏于自己的新王面前。

“走吧。”小天开口，在它们的身边停顿一会儿，然后朝着森林的出口走去。灿金的刻纹之源在它的眼角浮现而出，如流动的灿烂鎏金般涌动出华贵而强大的力量波纹，一闪而逝。

“那它……”有狼忍不住开口，目光隐隐瞥向刻牙安静沉睡的地方。

可它们的新王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下脚步。

“就让这狂妄无度的家伙烂在地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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