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传说《守望世界。》第八章（下）

约瑟传说同人文 作者Puzzle.炜。 原出处约瑟传说官方论坛

【捌·倾覆的认知。】>>顺叙·揭开第一重迷雾

上一章

——关于……赛尔计划?

达突然有一种不安的预感。他觉得对方会披露出什么重大的情报。

赛尔计划的内容，每个机器人都对此了如指掌。倒不如说，那些东西就是如锈铁一般的、个体数据库早在出厂时就已经具有的知识的一份子。那是用学习机器灌输到赛尔的“大脑”内、绝对不会被忘记的资料。

他不可能是来讲废话的。

除非他真的是来玩弄自己的——留自己一命如果真的是趋于“真正的天才”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所残存的兴趣，那么这一切也没啥意义。简单来说，要么达自己在临死前还得陪着这个居高临下的“真·天才”充当一下配角，要么这位“真·天才”就是确实想要来告诉自己什么东西。

即，他将要说的，要么是虚假的笑话，要么是尚未披露的什么惊天秘密。

而接下来达所听到的内容表明，后者是正确的。

“第一个问题就从你们身边的内容入手吧——提问!”斯坦因故作古怪地绕着达踱着步子，“‘模拟痛觉中枢’——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

达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要提到这个，但还是下意识地回应了：“没错——身为一个孤身脱逃的背叛者，不得不说你的情报网相当可靠呢。”

“咯咯咯，承蒙夸奖呀。那么，身为‘全天才’，你明白它的存在意义吗?”

“……‘痛觉模拟中枢’让赛尔的动作接近生命，更有实感，从而更加准确灵活。”

“唔，果然是一个典型宅的回答啊。那么，请站在其它干粗活的三代赛尔们的角度上重新思考一下吧——你确定这对于机器人而言有意义吗?”

“……不。倒不如说它给我们带来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我的队友们一直这么说。”

“咯咯咯……确实呢。好在我没有被装上这些玩意儿啊——啊不对，就算我现在还在火星港，作为初代赛尔的我也不会被装载这玩意儿啊。咯咯咯!”斯坦因又发出了那种不明所以的神秘笑声，这让达感觉颇为不爽。

“你到底想说什么?”

“O——K!答案确认!第二个问题——提问!”斯坦因突然间跳过了这个话题，“The Project Seer的最终任务目标是什么，你可以背诵吗?”

“……寻找更优的生存环境，探索更佳的能源物资。”虽然达对于俨然一个人类学校教师的斯坦因愈发不爽，但总是有种感觉告诉他，顺着对方的话题回答为妙。

“Bingo!公元2100年，地球不可再生资源面临枯竭，环境污染的问题已经严重威胁到人类生活。为了寻找更优的生存环境，为了探索更佳能源物资，人类启动了赛尔计划，开始远空探索多功能人工智能机器人·赛尔的研究工作、并在赛尔历39年与41年夏先后发射了赛尔1号与赛尔2号两艘大型星际探索母船。”

——你作为一叛徒背诵得还真是熟练啊。

对方的奇葩行径已经超过忍耐的极限，达不得不再次在心里模仿炜和神子的行为如此吐槽。但他还没说话，斯坦因就又跳到了下一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为什么赛尔计划所属的母船们拥有如此完美的内部环境?为什么还需要船长室、教官室、瞭望仓、瞭望露台、以及赛尔个体基地——诸如此类的包含着人类文明主观色彩的场所?”

达下意识地想要回答。然后他突然愣住了。

在自己的数据库里，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确实——母船拟人化的设计让拥有仿人类AI的赛尔机器人——尤其是三代赛尔们觉得赏心悦目。但这么做没有道理啊。

小到小队基地与个人基地的专属房间、大到整个飞船上的装饰与艺术设计，这些都是没有道理的。只是看着舒服而已。对于赛尔而言，给予这些视觉上的享受也没啥意义——毕竟赛尔只是受人类指派的工具……而已，更不用说那些人性化的装置了——没有转椅没有瞭望仓，赛尔机器人照样工作得腰不酸腿不疼，就算有了‘痛觉模拟中枢’也是一样。

“……应该是为了……精灵，吧。”达只能从脑海里抽出这个结论。不知潜意识里有什么东西在驱使着，达下意识地用陈述语调肯定这个判断，就好像下意识地暗示自己不要被叛徒教唆一般——但斯坦因立即否定了他的理解。

“精灵胶囊内部的设施完美到极致，完全不需要浪费外部空间提供精灵的生活环境——更不用说飞船内部的环境和精灵需要的生活环境天差地别。况且，赛尔计划旗下的两艘母船都没有研究精灵的任务，目标也只是寻找类地行星，生物实验室的精灵相关设备只是为了在任务过程中降落到有外星精灵的星球上时能够有所应对罢了。精灵研究在火星港另有专员负责，赛尔计划只是基于他们的技术资本并顺带利用而已——所以赛尔母船没有安置‘适合生物的内部环境’的理由。”

“……”达一时觉得有些震惊。因为以往的日子里，他从未想到过这些问题。

然而——

不速之客斯坦因，向自己提出这问题之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异变。

脑海里似乎有一扇闸门猛地开启了，带来的是被未知的力量封印了的一些思维道路。之前达从未意识到这些问题的存在，但此时相应的思维却突然完全敞开……

“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人类不惜如此精细的工程给予赛尔如此贴近人类的智能?”斯坦因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同时也停止踱步、站定在达的面前。突然消失的搞怪风格让达有些不适应，但之前那种被怪笑所震慑的奇异感觉似乎突然又冒出来了——这个不速之客的声音又变成了从虚无的更高维度传来一般，带来的却不再是对来人的恐惧，而是不安……对自己的不安。

“……22世纪濒临灭绝的人类的无聊举动。”达下意识地做出不是回答的回答——但达自己根本没想要这样回答。就像远在无数光年之外、必须要通过空间跳跃技术进行物质层面连接才可进行一切交流的火星港那头，从未谋面的伟大的人类们操控他下意识地做出了这种判断一样——连达自己都知道这个回答荒谬至极，但语言中枢还是自动发话了——没有通过大脑，如同暗示自己不要深究一样。

不过越是这样，达的大脑就越发清晰，下意识地想要认真将斯坦因话中的情报贪婪地吃透——

就好像警告着自己的这种思绪似的，眼前的视野突然出现了一些奇异的变化。几个细小的血红色字符——“0-1”交错的二进制字符，断断续续地侵入电子脑的视觉中枢——达对此浑然不觉。

“……下一个问题。为什么赛尔机器人的母船上需要人类文明特有的货币系统。”

“赛尔豆……么?”达喃喃着，思考着——但是他不敢去确认自己已经推论出的答案。

斯坦因咯咯冷笑了一声——韵味已与之前的怪笑截然不同。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PAOTC是为了应对萨伦而发明的，这排除在外——但赛尔计划所属的母船在发射时就配备了完备的轻重武器系统，这，究竟又是为何呢?”

达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思考着。

眼前的红色的字样愈发频繁地闪动。密密麻麻的0与1组成的二进制字符竖向延伸、闪动地越来越快、越来越多，直至占满了达的整个电子视野。

血红的字样似乎同时连接到了“视觉处理中枢”以及全新的“痛觉模拟中枢”。剧烈的模拟疼痛呼应着闪动的字符风暴，变得愈发剧烈，剧烈到或许会让其它AI的电子脑触发自我保护程序而暂停运行、进行睡眠重启。

但达不一样。作为三代赛尔中目前最优秀的极端智能化个体，他的电子脑不光含有能够模拟人格的AI，同时也拥有其它三代赛尔所不具有的超级电脑一般的无阻隔信息处理功能，并且有着大到浪费的运行空间、以至于痛觉模拟中枢处于最高兴奋等级的现在也没法占到运行内存的十分之一——尽管因遇到了机器人不擅于思考的问题而下意识地马力全开，其中仍旧有一大堆运行内存只是傻傻地空转升温罢了。

他看得懂这些文字。这些二进制序列闪动的速度跟不上他思维的速度。

痛觉也**不了他的神经。他有的是不受疼痛干扰的空间来思考此刻最感兴趣的可疑问题，并尝试得出惊人的答案——或许就像叛者斯坦因曾经那样。

达仍旧没有注意眼前的血红。电子脑以超越平日数百倍的负荷运转——他全然投入到了机器人AI不应思考也不会触及的禁忌哲理之中。

“……呵。”

斯坦因轻笑了一声——或许只是模仿人类的行为松了一口气。他看着呆然的达，一个字一个字淡然地说着。在此刻全速运转的那颗电子脑里，听起来就好像录音机在为人类小学生带读英语课文一般……

“你的思维，被禁锢了。而现在，你自己把它解封了。”

“……那是人类在你出厂之前便设下的程序。我一般把它戏称为‘Hypocritical Loyal’。所有的赛尔都是，也包括你的队友。我今天只是来充当一个媒介而已——破除这个人类封印的媒介。我曾经对无数赛尔试验过……但他们都不能打破这个封印，都是忠实的走狗……现在看来，我成功了。我等了这么多年，等到了第三代——我终于成功了……所谓AI，所谓AI!!!‘痛觉模拟中枢’顶个屁用?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人类呵!咯咯咯……”

斯坦因的声音有如神谕，却也有些癫狂。

“……咯咯咯……”

“……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想必你已知晓。”

“赛尔计划的最终任务目标……大型母船虚伪外表下的究竟是什么?我们赛尔对人类而言又是什么?……”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如果你愿意证明，就去寻找你的真实吧。碾碎它!”

“我需要一个……拥有智慧的赛尔，来揭穿这一切。叛者的我仅能守望，但我看得没错……果然，你就是那个人选……或是人选的其中之一……”

“咯咯咯……下一次见面，就在萨伦帝国、亦或是仍旧在这里吧。究竟在哪里，取决于你的选择……”

“你可以选择孤身一人，也可以选择尝试拯救你的伙伴……不过就算是三代赛尔，是否有打开阀门的智慧，我不得而知。”

“一切由你选择。你们诞生的这个阿卡迪亚的命运如何，我们赛尔的命运又如何?”

“咯咯咯……幕后者可不能在舞台上呆太久啊。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去悟了——‘全天才’，我的传承者哟。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哟，咯咯咯……”

“在你寻找真实的路途上，或许‘仁者’能够陪伴你。这是[双子计划]的核心成果之一——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那么，祝你……好运。咯咯咯……”

达呆滞地望着阴沉的大厅。警报的红光照不尽所有的阴影，但眼里的红色二进制字符依旧如暴风般肆虐。达把全部的思绪都投入在了思考里——在头脑的深处，无形的疼痛自中枢传出、有如人的狞笑一般肆虐全身的神经，他自始至终浑然不觉。

斯坦因的身形慢慢远离。自己身后的那个谜样的赛尔仍旧一声未发，只是踏着咔嚓咔嚓的脚步尾随斯坦因而去——留下棕橙色古老烤漆的背影。

达的禁锢已经解除，但他却仍旧呆滞地站在原地。

手中握着的那枚金黄色的、布满灰尘的老式胶囊，微微振动着，放出淡淡的白光。

机械手发出嘶哑的低鸣。疼痛不会影响机器人本身的机能，但达的手却剧烈地颤抖起来。在现实世界之外那血红色的虚无风暴之中，手默默颤抖着，握紧了那枚胶囊;也握紧了——

前往真实之门的钥匙。

在那扇门之后，等待着的将是——

人类的未来，赛尔的未来，阿卡迪亚星的未来。

共存?叛逆?盲从?

只有神才懂得如何抉择。

……信奉广场的上空阴云密布。密集的雨点好似受召唤而来，打湿了树林，也打湿了领航者钛合金光泽的躯壳。湿漉漉的道路上，传来了忽隐忽现的喊杀声——

听起来就像……

堕天使的二重唱。

下一章